
■冰荷
August 16, 2013 06:00 AM | 1877 次 | 0 | 4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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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人與一個城市的邂逅是機遇,也是緣分。
第一次見哈瓦那是1998年,那一面可謂是驚鴻一瞥、蕩氣迴腸。那曾經美輪美奐的建築,被時間與遺忘沖刷得破敗不堪。剝落的牆壁,生鏽的柵欄,破損的門窗,一切都是灰色調,斑斑駁駁。但在破敗的表層下,是歐式建築的圓柱,是精雕細刻的人物,是雕梁畫柱的建築立面。這是一種美,破敗的美,曾為滄海的美,美人遲暮的美。彷彿城市突然停格在1959年,然後風一層雨一層,一層一層地洗刷、風蝕,成為一個活的廢墟。當時真想拿一個相機,用黑白長片,把這個城市的角角落落一點一滴記錄下來。然而旅遊車不能停留,讓我含恨而歸。
日月如梭,我馬不停蹄地遊遍了世界各個名勝,哈瓦那依舊是我心中揮之不去的情結。2012年的一部電視紀錄片《卡斯楚的最後古巴》讓我震驚不已,屏幕裡的哈瓦那幡然一新,以前的舊記憶遇到的是眼前五顏六色的熱帶建築。哈瓦那在大裝修,如果現在不去,我心儀的城市將成為絕響。
兩周之後,我腳踏上了哈瓦那的土地。
在哈瓦那的街道上走著,有一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。在破落頹圮的街道裡漫遊,感受到塵封的歷史,感受到綿綿不絕的時間凝固、分解,然後在風中紛紛揚揚,亦夢亦空。忽然劈頭蓋臉撞到新粉刷的牆壁,淺粉、天藍、嫩綠、檸檬黃,在周圍的灰色的環繞下,顯得如此突兀。於是暗自希望還是破敗的好,最起碼整齊劃一,可以有憑弔的情致。然而走到商業街與老廣場,看到那些按原樣整修一新的建築,看到那些院落初建的容貌,你可以細品每個細節的美。彷彿看到少女美妙的青春,如花的容顏,風姿綽約的身段,你不得不為她的艷麗驚嘆。然而一街之遙,你看到半世紀之後的她,豁掉的牙齒,昏花的眼睛,層疊的皺紋,但在蒼老之下隱藏的是一種雍容華貴,是過盡千帆都不是的豁達,是氣定神閒的淡定,是百川東海的包容。於是你也不知孰優孰劣。
哈瓦那,這個城市超現實。
在哈瓦那的街道上走著,一輛老式的汽車從巷子的陰暗駛來,弧形的車頂,寬大的車窗,油光水滑的車身,你彷彿坐上時間倒車,一下回到五、六○年代,所缺的只有紳士的黑色高禮帽和淑女的曳地長裙。但是等等,那不就是一個紳士麼?一身淺色西服,頭戴禮帽,手持拐杖,如果給點小費,你就可以與歷史合影。
隨便走進一幢老房子翻修的博物館、老藥房、名人故居,都會看到老式的桃花心木家具。三○年代風靡世界的裝飾派建築:彩繪的玻璃、簡潔明快的線條,彷彿是發黃的老照片,模糊、傷感、沉靜。
哈瓦那,這個城市傳奇。
但哈瓦那又是民居的。夜幕低垂,稀少的街燈與漆黑的街道並沒有阻止人們的往來。家家窗戶大開,你可以看到家人與鄰里或一起看電視,或吃飯聊天。熟人就站在自家的陽台上招呼對面的朋友,孩子們嬉笑奔跑。整個城市沒有汽車的喇叭聲,沒有舞廳裡震耳欲聾的噪音。有的只是市井聲、人語聲。
夜晚閒來無事,到老城區走走,到酒吧裡坐坐,可以欣賞當地藝人的演唱。一對沙槌,兩三支鼓,一把吉他,就能把古巴音樂的精髓敲打出來。歌聲時而熱情奔放,時而懷舊感傷。熱情奔放是因為骨子裡的拉丁血液和熱帶風光。懷舊感傷是他們命運多舛,從被西班牙人斬盡殺絕的土著到販賣來的大批黑奴,從擺脫西班牙的統治到掉進美國殖民者的虎口,從最終獨立到卡斯楚的統治,這個小小的島嶼經歷了太多的血雨腥風。
要體驗哈瓦那六十年前大亨的紙醉金迷、犬馬聲色,還是要去卡巴萊(Cabaret)。那些黑白黃美女身著五顏六色的服裝,在拉丁美洲狂熱的音樂伴奏下乳峰聳動、翹臀跌蕩。她們曼妙的身材、巧克力的膚色以及熱帶色彩的服飾,在昏暗的燈光下熠熠閃光。
哈瓦那,這個城市是一首歌。
然而最讓我刮目相看的是哈瓦那的古巴藝術博物館。此館就在世界藝術館不遠,是由以前的宮殿改建,恢宏大氣,氣派非凡,彷彿與世界藝術館分庭抗禮,遙相呼應。三層樓七千平米的空間展示古巴從十六世紀以來的藝術成就。展品從立體抽象到現實主義,從繪畫到雕塑,各式各樣的流派、風格,應有盡有。這個姿態向世界宣布,這個面積不足十一萬平方公里的島嶼,歷史不足六百年,藝術家薈萃雲集,能與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媲美。
在哈瓦那整整待了五天,我走遍了老城區的各個角落,最終心滿意足地離開了。哈瓦那不會變,那裡有太多的歷史,太多的人文,太多的歌聲。只要古巴人能夠珍視自己的文化,世界就能保留一個珍貴的文化遺產。(寄自加拿大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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