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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rt World of Bing He 冰荷的藝術世界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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糖果

7/19/201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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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搖啊搖,搖到外婆橋, 外婆叫我好寶寶。糖一包,果一包。”

記憶裡沒有外婆,也鮮有糖果。平時吃的糖就那麼幾種。小兒酥的餡兒是用芝麻和白糖混合的,外邊有魚銀白與灰條紋。另外一種是高粱飴,糖紙裡面還有一層米紙, 咬開裡面是透明的。 除了甜,也沒有什麼別的味道。

有一次去火車站接回國的父親,同去接人的叔叔給我們這些孩子每人發了幾塊糖。我看著那幾塊用錫紙包裝的糖,金燦燦地亮的刺眼,仿佛是捧著個小太陽。頭一次看到糖可以漂亮成那樣,震的我暈頭暈腦,這跟我習慣的烏仄油膩的蠟紙真有天壤之別。

后來條件邊好了, 過年的時候還可以吃到關東糖。一塊赭黃的糖塞進嘴裡,就是牙齒與黏糖之間的起程咬合,牙常常給死死地粘在一起,然后奮力拔開,幾乎把牙黏掉。之后又毫不猶豫的把牙齒扎進去,樂此不彼。長大了明白關東糖是獻給灶王爺的,糊住他的嘴不讓他給老天爺說壞話。

到了八十年代上寄宿學校,母親每周日下午一項不可缺少的任務是發糖。她把我們一周吃的糖一次性發光,每人面前堆了個小山。糖的種類也丰富起来。有話梅硬糖,含在嘴裡仿佛是梅子的結晶,酸的直瞇眼; 還有不同味道的小方塊軟糖 ,由不同顏色的蠟紙包裝。 我常常當時就把大部分糖果塞進嘴裡,然后在學校最沒油水的日子閉著眼回味每塊糖的味道, 后悔當初沒有意志力。但想歸想,等到星期天,依舊是由著性子,大快朵頤,過把癮再說。

后來出國了,各式各樣來自世界各地的糖果更是讓人眼花繚亂。但奇怪的是我對糖果的興趣反而沒了,不知道是因為物以稀為貴還是對健康更加重視,糖很少吃了,唯一吃的是巧克力,還必須是黑巧克力。每次回國,箱子裡塞的滿滿的瑞士巧克力,可以送給親朋好友。遇到鬼節,可以買大袋小包裝的糖果,可以給看門的,送牛奶的,裡裡外外都打點到。

因為我喜歡出外旅游,也帶些糖果送給異域的小朋友們。 碰見可愛的孩子,給一兩顆糖,看著他們心花怒放的笑臉,真是比自己吃了還高興。記得在烏茲別克哈布拉的居民區閑逛,一個甜美的疏著羊角辮的女孩跑過來要“bonbon”。我一摸兜兒,沒有硬糖,就有一塊飛機上發的巧克力,順手給她。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掰成三塊,第一塊給了一個最小的男孩,把另一份給了一個稍小的孩子,最后的給她自己。多可愛的孩子!感動之余給他們三個照了張相。

除了回國,父母也常來看我們。母親每次來加拿大,都問我們要什麼東西。這邊什麼都有,也不願她這麼大把年紀費神。但我知道即使我們什麼都不說,她依舊會帶成箱的糖果,果丹皮,應子, 核桃糕,話梅肉,酸棗糕。。。然后給我們每人幾大包, 就像從前住校分糖一樣。不同的是我現在不會一下子干掉,而是慢慢品,品家鄉的味道,品母親的慈愛,品時間的流逝和什麼是天荒地老。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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鹹海之死

7/5/201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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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努庫斯的遊客必去兩個景點,一是努庫斯藝術館,另外一個就是鹹海。

一清早,兩輛越野車載上我們幾個遊客出發了,包括一個六十歲的日本女遊客和幾個法國人。我們剛開始還在柏油路上走,很快地,道路消失了。只見一望無際的荒野上到處是一簇簇的枯草根,和被輾壓的道道車轍。我們的車如脫韁野馬般在原野上狂奔,拉起的煙霧彷彿狼煙奔突,在沙場馳騁。

車開到一處景點休息,我們下了車,看到以前的湖岸峭壁叢生,但目力所及,已見不到水面,只是遠到天涯的黃土。車開了一會兒,才看到了湖面,其實就是淺淺的河灘,中間被浮出湖面的黃土地割裂成一條條水溝,而枯黃的野草東一叢西一堆地立著。風吹來,天空裡鉛雲濃重,一片肅殺與蕭條的景色。大家都面目凝重,因為我們心裡清楚,這次出行的目的是為了看歷史上最嚴重的環境災難——鹹海之死。

在中亞廣袤的土地上,鹹海曾經是世界上第四大內陸湖,大得被稱之為海。它占地六萬八千平方公里,漁產豐富,有六百多種魚,年產2.5萬噸魚,很多人靠打魚為生。注入鹹海的有兩條河,阿姆河(Amu Darya)和錫爾河(Syr Darya),河水由雪山融化,滋養著這裡的萬物。然而蘇聯六○年代開始搞計畫經濟,決定把棉花產地設在中亞。而棉花是需水量很大的作物。為了保證棉花的生產量,蘇聯建造了世界上最長最大的灌溉運河:卡拉庫姆運河,以截流阿姆河和錫爾河的河水灌溉棉花。從此之後,鹹海迅速枯萎,湖面急劇減小導致湖水鹽度增高,漁產量減少,多種魚類滅絕,植物也受到嚴重破壞。湖底鹽鹼裸露,在風力作用下,大量鹽鹼撒向周圍地區,使鹹海周圍地區的沙質平湖平原逐漸沙漠化,流沙迅速發展,形成「白風暴」。當地人的受鹽鹼的影響,各種疾病叢生。一個好好的魚米之鄉被改造成了人間地獄。

開了八、九個小時車,我們傍晚時間到達了鹹海附近露營。途中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鹽鹼地,土地上面結了一層白色的痂,腳踩上去,下面是軟的。沙地上滾著一個個肥皂泡沫似的圓球,在風的吹動下四散奔逃。而湖水的排浪也彷彿是充滿了洗衣粉,皂沫飛濺。

工作人員搭好帳篷,然後就開始準備晚飯。他們到附近撿了些柴火,又在搭好的篝火堆上燒菜做飯。我們這些遊客就在附近遛達。一個導遊用法語給另外一對法國夫婦講中國絲綢的故事,讓我聽得津津有味。據說一個中國公主有一天在桑樹下飲茶,沒想到一個蠶蛹掉到她的熱水杯裡,她把蠶蛹從杯裡取出,發現了長長的蠶絲,由此發明了絲綢。絲綢以前為皇親國戚專用,後來行銷到西方,羅馬帝國對絲綢的需求致使國庫空虛,以至於議院要禁止絲綢進口。而古代中國很知道保護知識產權,對於夾藏蠶蛹出關者處以極刑。出關的人的衣服縫都要捏過,確保沒有蠶蛹藏在裡面。但最終絲綢的祕密還是傳到了西方,一種說法是西域的和闐王子和一個中國公主結婚,中國公主不能想像沒有絲綢羅緞的生活,把蠶蛹藏在髮髻裡帶出來。還有的說是景教徒把蠶蛹藏在空心的竹手杖裡藏掖出關,帶到了拜占庭。因為鹹海一帶是絲綢之路的必經之地,所以導遊談起這個故事,讓我不由得以嶄新的目光又環視了這裡的土地,中國和這裡還有這麼久的淵源。

正聊著,突然另外一輛越野車開過來。在這麼偏遠的地方怎麼會有他人來訪?過去一問,是從塔什干直接開過來的另一批遊客,裡面只有一個日本人,其他都是當地旅行社的。我跟一個戴運動帽一身運動裝的女孩子聊起來,才驚異地發現她居然是當地很知名的一家旅行社老闆,叫法蒂瑪。她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,戴著一副黑邊眼鏡,梳著羊角辮,一口流利的英文,說起話來不時地哈哈仰天大笑。如果不是她親口告訴我她是本地人,我會以為她是外國遊客。烏茲別克在我的心目中是比較傳統的國家,一個女人居然能當老闆,言談舉止這麼開放,她的經歷引起我的強烈好奇。

她告訴我她二十一歲結婚,但是等到二十四歲才要孩子,現在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。她開這家旅遊公司也十一年了,以前她的老公給其他公司幹活,後來她的公司越辦越紅火,老公就辭去了工作,幫著她幹。我聽到這裡,衝她豎起大拇哥。

話題自然轉到政治問題。我問她有關總統女兒的問題。前不久看電視報導,談起總統女兒是個很另類的女人,唱歌、寫詩、作曲、搞生意,無所不能。她染了一頭金髮,穿著一身金光閃閃的緊身長裙在音樂的伴奏下搖首弄姿,但不知為什麼被她老爸關了禁閉。法蒂瑪告訴我是貪汙受賄的問題,總統的女兒和她的男朋友搞了一個通訊公司,西方國家的公司想進入烏茲別克的市場必須行賄,金額高達幾千萬美元,事情捅出來後老爸大怒,把她軟禁在家裡。一個四十多歲的女兒被老爸關禁閉,估計也就是烏茲別克這種國家能幹出來。但法蒂瑪談到總統的女兒很敬佩,她畢竟為烏茲別克的婦女做了很多工作,如幫助婦女推銷手工藝品,提高婦女在社會中的地位。法蒂瑪承認烏茲別克的總統獨裁,缺乏西方的民主,但對烏茲別克宗教狂熱的國民性來說,必須有鐵腕總統,「要不然女人都得給你把臉蒙上。」

晚飯做好了,是當地特色飯plov。真高興晚上能吃上熱飯菜,油滋滋的米飯裡有香噴噴的羊肉和胡蘿蔔,而不再是中午的冷麵包夾香腸。冷風吹得我們瑟瑟發抖。人人都帽子手套全副武裝擠靠著,圍坐在鋪著食物的毯子上,氣氛融融。

晚上我就和日本女人擠在一個小帳篷裡。身上穿了羽絨服,進了睡袋拉上拉鏈,依然凍。只覺著冷氣從地面滲進來直入骨髓。沒有氣墊床,沒有被褥,和我平時在安省露營地的條件有天壤之別,但只能將就。

第二天天還沒亮,就聽見別的帳篷滋啦作響和腳步聲。大家起來是要看日出。我躺在那裡琢磨到底是否湊這個熱鬧。各式各樣的日出看得太多了,見怪不怪。但看日本女人起來,我也就爬起來。出帳篷一看,河岸上山坡上到處站著人,都面朝一個方向翹首以望。我上土坡看了看,海岸線雲霧濃重,這日出估計是看不了了。

吃完早餐,我們上了車,開到一個舊港口:穆伊納克(Munyak)。一個狀如風帆的三角形紀念碑聳入藍天,環繞紀念碑有圖片說明鹹海的過去和現在。最觸目驚心地是看到鹹海的照片,由五○年代的一張大圓餅逐漸縮小,到了現在就剩下一個小長條和幾塊碎物,彷彿吃完披薩餅後剩棄的邊角料。而在觀望台上,則可看到一片黃沙中擱淺的舊船殘骸。十幾條大小不一的船,都銹跡斑斑,一律深棕紅色,躺臥在如海的黃沙裡。遠處不知哪裡飄來的陣陣黑煙,越發顯得像硝煙未散的戰場。

看著那些擱淺的船隻,心情沉重。當年船隻早出晚歸,停靠在港口,準備第二天下水捕漁。沒想到湖水日漸遠去,這些船隻也像折翼的夢想,永遠停滯在沙灘裡,遙望著遠不可及的湖水——如今的湖水離此地已一百多公里。

我們沿台階而下到了沙灘,在船骸中巡遊,有的船頭昂首衝天。這時才能體會到船體的雄偉,在船舷下仰視蔽天的船體,感覺自己是多麼地渺小。有的船身鐵皮已徹底腐爛,只剩下肋骨般的龍脊和一道道支撐船體的鐵管。我在那裡拍照片,忽然從破舊的船倉裡出來一對男女,他們大概也沒想到會撞上外國遊客,我也沒想到此地居然是幽會的場所。雙方都先是不好意思,然後那對男女大大方方地擺姿勢讓我給他們拍照,讓我錯愕之後不禁莞爾。

回到聚會地點,大家都長吁短嘆,詢問鹹海能不能起死回生。哈薩克斯坦為了挽救鹹海修築了堤壩,又把截流的河水注回,狀況有很大好轉。但烏茲別克的情況不一樣,人口眾多,又缺乏其他自然資源,只能依靠農業。雖然棉花的生產規模有所下降,但當地人已經不能離開河水,所以鹹海想恢復成以前的樣子幾乎不可能。

我們又開車到新建的鹹海博物館去看展覽。我對展覽沒興趣,就繼續和法蒂瑪聊天。我問她對俄羅斯的看法。她說烏茲別克是俄羅斯的兄弟,以前是蘇聯的一部分,現在他們依舊看俄羅斯的電視、說俄語,思維受到俄羅斯的洗腦,輿論當然向著俄羅斯一方,所以他們的看法不能算中立。我很佩服她清醒的認識。談到烏茲別克的總統,她很是擔心,他已年逾花甲,他死了之後誰來接班,將來局勢的動蕩都是未知數。她不希望國家陷入動亂中。

看完景點,越野車往回開。我的思緒也隨著飛揚的煙霧飄逸,想起了前一天聽到的第二個故事。當初帖木兒(Timur)一生戎馬,所向披靡,征服了從南亞到中東的土地,建立了龐大的帝國。他一生征戰四十餘年從無敗績,年近古稀開始虎視眈眈地想征服中國。1404年他率領二十萬大軍,向中國挺進。而帖木兒當時遇到了最強的對手,是明成祖朱棣。朱棣在位的二十二年裡,五次親征蒙古,南下收復安南,六次派鄭和下西洋,可以說「威德遐被,四方賓服」。如果雙方對決,可以說一場棋逢對手的世紀大戰。然而就在帖木兒行軍到絲綢之路的重鎮訛答剌(Otrar),位於阿雷思河(Ayrs)和錫爾河交匯處時,不慎從馬上摔下,當晚就魂歸西天。臨死前在軍帳的詔令是繼續攻打。

但樹倒猢猻散,帖木兒一死,他的軍隊馬上班師回朝,再沒膽量偷窺中國,其帝國不久也分崩離析。歷史學家一致思考的命題是「如果」,如果帖木兒不死,這場大戰會鹿死誰手?世界格局將受到怎樣的影響?歷史將向哪個方向發展?當地人都認為帖木兒暴斃是天意,否則他一世的偉業和一生戰無不破的英名將被染上汙點。

然而潮起潮落,不同朝代與民族在這裡走馬燈似地輪番登場,到頭來只是餘音繚繞。只要青山在,不怕沒柴燒,誰主沉浮實在是次要的問題。如今弄得黃沙滾滾,寸草不生,誰統治都失去了意義。環境才是超越國家的最大命題。如果鹹海之死給我們敲響了警鐘,更大的危及人類生存的氣候暖化已迫在眉睫,何去何從,所宜深
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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