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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rt World of Bing He 冰荷的藝術世界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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摩洛哥菲斯古城

1/9/201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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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菲斯(Fez)火車站,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手舉著張紙,上面是我旅店的名字和Pieg。是我的名字嗎?想了想,前幾天和女店主用法語訂房,可能把我的名字聽成這樣。我走過去,跟他核對了一下,確定無誤後和他進了出租車。
車開到黃色城門外停下,男人拿起我的大背包,示意我跟他走。拐了幾個口,就到了一個其貌不揚的木門。進門一看,不禁倒吸一口氣。只見一個不大的長方形院子鋪滿了藍橘白相間的瓷磚,中間有個六角形的小噴水池,四周圍繞著一個個鑲著馬賽克磁磚的圓柱,圓柱上方是一個個雕花的石膏圓拱。迴廊散落著撐天的熱帶植物,沿牆擺滿了圓桌沙發,櫥櫃裡陳列著各式精美銅器和雕塑。環繞天井的是三層樓的陽台,從中一縷縷的植物莖葉垂落下來,和天井裡蔥郁的植物遙相呼應,把庭院裝扮成文藝氛圍濃厚的綠洲。
我在前台等著,陽光經過窗戶上的紅黃玻璃的過濾顯得幽暗與陳舊,滿牆的紅木書櫃裡塞滿了書籍,天花板上吊著銅製的阿拉伯神燈,最引人注意是三米多高的深棕色木門上布滿了精雕細刻的圖案,層層疊疊。不一會兒,一個頭巾紮在腦後的農家婦女來了,端來了一小杯茶,還有一個銅盤,上面有幾塊點心。我吃完茶點,她就帶我上了二樓,進了我的房間。
我進去一看,差點沒叫出來。寬敞的房間中一個厚重木頭製作的大床,四個角有四根T形木柱,床上鋪著手工繪製的鄉土色花布罩。靠牆的一面是個淺粉色的陶製展櫃,中間有個布滿雕刻的黑木門。陶櫃磨得油光水滑,有形狀大小不同的洞,每個洞裡放著不同形狀的陶罐和畫冊。展櫃前放著一個鄂圖曼(Ottoman)式皮椅。屋裡也裝飾著彩色玻璃包裹的雕花銅燈,門楣上也是鉤花的石膏。床的另一邊是個木架支起的大銅盤,上面擺著茶具。房子還連著一個小客廳。最靠裡的盥洗室擺著一個直徑兩米的大銅澡盆,就連洗手的池子也是黃銅包的,散發著銅特有的光澤。我做夢也沒想到,旅店的房間堪與宮殿媲美。
稍事休息之後,我打算出去逛逛,下樓到前台管法國女店主要地圖。她說菲斯古城沒地圖,九千多條小路,都是阿拉伯語,有圖也看不明白。她隨手給我畫了一個圖,把路上重要的標誌一一列出。我拿著那張紙出門了。
酷熱的午後走在狹窄的巷子裡,走了幾步才明白地圖沒用,到處是七拐八彎的小路,牆面都是深淺不同的黃色,一不小心就會迷路。小巷時寬時窄,有的牆皮已經脫落,有的石膏抹得粗糙不平,但都乾乾淨淨,曲徑通幽。憑著店主的標誌沒費多大力氣就穿過迷宮,走到古城外的制高點,登臨遠眺。菲斯城,這個長達千年的摩洛哥首府的古城,向我展示她另一面的風情;錯落有致的黃房子層層毗連,不同形狀不同色調的黃方塊拼貼疊加,但我知道在那一個個看似相同的房屋下,是縱橫交錯的羊腸小路,構成菲斯城的獨特魅力。
從制高點走進Medina的路上,許多小攤上的烤肉滋滋作響,噴香異常。明知不應該在這種地方買東西吃,但還是抵擋不住誘惑,買了一個三明治。
Medina是菲斯古城的市場,綿延幾公里,擺滿了銅器、皮貨、地毯、尖角鞋與小圓帽,不同顏色堆成小山的調料,流彩紛呈的瓷器,鮮艷飄逸的阿拉伯裙裝。我這才理解了旅店那些精美的藝術品的來源,怪不得菲斯被稱為手工藝品之都,每件東西都讓你愛不釋手。而在這個讓視力與嗅覺輪番轟炸的地方,最讓人側目的還是當地人的裝束,老頭子腦袋戴小圓帽,一襲長袍,背著手優哉游哉;姑娘們頭上支著大尖帽,在小巷裡踽踽獨行。陽光透過葦蓆天棚的洞孔縷縷流下,勾畫出一個個黑色的剪影,在煙雲縹緲中虛出。忽然一頭驢子吧嗒吧嗒地走進,讓你恍惚進了《天方夜譚》。
在這個綿延不絕的巷子裡,時常看到大宅門,推門進去是以前的神學院。進入眼簾的是貼滿了精美瓷磚的牆面,庭院中一個小巧的圓形水池,環繞四周都是排列整齊的方柱,上方是雕刻的石膏泥窗櫺,彷彿萬朵小花密集地同時開放。從喧鬧的集市一下子到這裡,只覺一股清幽兜頭澆下來,靈魂都被清洗了。空曠的庭院已沒有朗朗的念經聲,但可以想見在這麼美的地方咿呀念經,超凡脫俗。
在市場裡轉了一圈,領略了菲斯的風采,我心滿意足地打道回府。快到旅店時,看到不遠處有個西瓜攤,順手買了個西瓜,發現旁邊有個斷腿的人拄著拐杖站在那裡。進了旅店大門,前台的工作人員問我要不要吃晚餐,吃了三明治後肚子就不舒服,我只要了碗湯。
晚上閒來沒事就溜到前台翻看畫冊。很多的畫冊跟當地的民俗有關,其中一本是關於菲斯城的建築,翻開一看我的旅店就在其中,而我房間的照片赫然登在上面。正看著,一個人走進來,我抬頭一看,是前台的工作人員,一個三十多歲的瘦高個,有點禿頂。
感覺好些了?他問道。
我點點頭。他告訴我吃飯一定要小心,不要在小攤上買。以前有個遊客就因為食物中毒進醫院,躺了五天。
我們聊了一會兒,他還在那裡恭敬地站著,我就指指對面的椅子,讓他坐下。我讚嘆旅店的漂亮和主人對藝術的品味。他說店主是從法國來的。十幾年前花六萬多美元買了這個地方改建成旅店,現在的價格翻了三、四倍。法國夫婦長期住在這裡,連他們的女兒也在這裡長大,講一口純正的阿拉伯語,還帶菲斯口音。話題轉到在摩洛哥旅遊的經歷。我抱怨這裡的清真寺都不讓外人進,根本欣賞不了漂亮的建築,也不利於伊斯蘭文化的傳播。他說他現在不去清真寺祈禱了,同時戒菸戒酒。我問起緣由。他說伊斯蘭教是人人平等的,但有一次去清真寺裡祈禱,他被告知去另一個角落祈禱,讓他氣憤不已,從此不再進清真寺。戒菸酒是因為有一次他的朋友叫上他和幾個美國朋友一起吃午餐,剛點了個可樂就被便衣警察帶走了,說他們是假導遊。假導遊在摩洛哥是個問題,從拉巴特到菲斯城的火車上就讓我遇到兩個,那兩個傢伙嬉皮笑臉地問我說不說阿拉伯語,在我的怒目之下灰溜溜地走了。假導遊嚴重影響摩洛哥的形象,坑蒙拐騙,政府因此鐵腕打壓。他和同伴被關進監獄長達一個月,出獄時還要付五百迪拉姆(DH)的住宿費。後來他花了五年時間證明自己的清白。我聽得瞠目結舌,如此踐踏人身自由和基本權利,真難以想像。
時間不早了,我提起明天想去參觀旅遊書介紹的一個私人宮殿,叫哥老依宮殿(Palais Glaoui)。他說可以跟我聯繫,就離旅店很近。我又問了他的名字,叫阿布。
●
第二天早上到了樓頂上的露天餐廳,上面擺著桌椅。每個桌面上擺著菲斯特有的瓷器,藍花白底,連圓桌的桌面也是瓷面,非常養眼。我沒怎麼敢吃,就嘗了幾口麵餅,然後下樓找到阿布。
他說已經跟哥老依宮殿聯繫上了。他帶我出了門往左一拐,走不遠就看到那個西瓜攤。我看看了住宅的外牆,牆垛子破爛不堪,院門也是一個破爛的鐵門,歪斜地掛著。這時一個身穿灰藍色長袍、頭戴白色小圓帽的男人走過來,他滿臉鬍子,五官擠在凹陷的黑臉上,用流暢的英語招呼我們。我看到他時不禁愣了一下,昨天買西瓜時他就瞇著眼睛蹲在牆根,滿身的塵土,我還以為他是叫化子。
我和其他遊客跟著他進了那個破鐵門,只見地上清一色的藍瓷磚,由石柱構造的圓拱層層毗連。瓷磚已經顯出歲月的痕跡,顏色污暗,木門的彩繪也斑駁地露出原木的顏色,但可以看出以前是多麼輝煌。他講到他的祖父擁有這個宮殿,曾經有一百多個妻妾。他則是個藝術家、記者和音樂家,現在依舊住在裡面,偶爾帶遊客參觀。看來還真是不能以貌取人。他帶我們看了他的畫室,畫布顏色主調為藍白,雖然不是大師的手筆,但畢竟能抹兩下子。空蕩蕩的大廳裡有個厚棉墊子,上面擺著一個銀色的電視機和手機。更讓我大跌眼鏡的是牆上放的幾張照片,他年輕時西服革履、神采奕奕,和現在的樣子判若兩人;他的祖父則是一個皮膚黝黑、高頭大馬的人。
他給我們看了菲斯城最高的天花板,還有天井裡的石獅子。我忽然意識到安達盧西亞(Andalusia)摩爾式(Moor)的建築來源於此,也就是說這個才是西班牙的阿蘭布拉宮(Alhambra)的鼻祖。如果不是摩爾人統治西班牙南部四百年,西班牙那些漂亮的建築根本不可能存在。他又帶我們看了廚房,有幾隻雞在光滑的瓷磚地上咯咯,不能不感慨雞都可以在宮殿裡閒庭散步,下的蛋也絕對與眾不同。而到了當年最現代化的廁所,有抽水馬桶和噴頭,但東西都已鏽跡斑斑,連大理石的浴池也昏黃污濁。他最後指了指一個二層樓的房間,是妻妾居住的後宮(Harem)。現在他家裡有多口人還住在這裡。
他的導遊快結束的時候,我的胃開始翻江倒海,連忙問他廁所在哪兒。「就是那個最現代化的廁所呀。」
我有點發懵,展室怎麼可以用呢?但又一想這是私人領地,大概和平時的博物館不一樣。急忙跑過去,上完了才傻眼,抽水馬桶是不能抽水的!這可怎麼辦?跑回去問他,他說自來水龍頭邊有水桶。我又趕忙折回,發現了水桶,水龍頭也出水,清理之後心裡稍安。
回到旅店稍事休息了一下,把昨天買的西瓜吃了一片,感覺不錯,就又按昨天的原路向Medina挺進。走著走著,一個男孩跟我打招呼,他的皮膚很白,一頭捲髮,眼睫毛濃密捲曲,臉還殘留著嬰兒肥,也就十一、二歲。他問我從哪裡來,我讓他猜。法國?我搖頭。日本?我搖頭。中國?我點頭。「Tu es belle」他用法語說到。我抬頭衝他一笑,不理解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,平白無故地誇我漂亮。「Tu es belle comme…」他又說了句阿拉伯語。「什麼?」我用法語問道。「你像月亮般美麗。」我的天,這麼個小孩現在就如此甜言蜜語,將來不知會俘獲多少芳心呢。說完,他要帶我走另外一條小路。我知道路線,沒理他,繼續前行。他又跟上來,說有一個Hamam(澡堂)很便宜。我明白了他的用意,是想帶我去澡堂,於是開他的玩笑。
「你是不是假導遊呀?」他不置可否地哼了哼。
「為什麼不上學?」
「現在午休。」
原來利用午休時間兼職做導遊,他真是什麼都不耽誤。
離開了男孩,我走進集市,但走了不到一個小時,胃又開始不舒服。正好碰到一個文化中心,趕忙進了裡面的衛生間,感覺肚子被不同的手拽著扯著擰著,這才明白魚的內臟被刮空的感覺。而且這個感覺一浪高過一浪,突然間,我失去了知覺。
等緩過勁兒之後,我扶著牆出來,在鄂圖曼長椅上躺了半天。不知過了多長時間,看門的走到我面前,告訴我要關門了。問明白我在鬧肚子,他帶我去了一個賣藥的店鋪。我明白不可能走回旅店,就問藥店的老闆哪裡可以搭車。他直搖頭,說這種地方車是進不來的,只能走到城牆大門去打的。看我身體虛弱,他招呼了一個小夥子,讓他帶我去藍城門。小夥子離我五米之外的地方走著,彷彿怕當地人看到他與外國女人有什麼瓜葛,但時不時回頭看看我。我就慢慢地一步步往前蹭。好不容易到了藍城門外,他招呼了一輛出租,我說了地址,車繞著古城開回了旅店外的大門。
這次鬧肚子可謂空前慘烈,我知道這種狀況是不能繼續下一個目的地,必須再待幾天,等身體恢復了再說。問阿布能否住下去,他說房間已滿,唯一的辦法是住別的旅店,他會幫我張羅的。
●
第三天早上阿布幫我聯繫好了房間,旅店就離這裡不遠,老闆也是一個法國女人。他幫我把行李背到新旅店,邊走邊說旅店的前台不願意接待新顧客,嫌收拾房間麻煩。他同時邀請我去他家吃午飯,我高興地答應了,雖然心裡知道不會吃什麼。
我和他進了一個非常寬敞明亮的Riad,裡面有個很大的長方形水池,也有很多植被,規模大氣。但大廳裡沒有藝術品,沒有圖書,沒有植物,牆上只掛著幾把阿拉伯彎月刀,一點品味也沒有。更不喜歡的是前台工作人員,看著就像特務,表面上畢恭畢敬,骨子裡一種審視與狐疑的態度。等到看了我的房間就差點哭出來,那麼小的地方,就夠放張床,什麼裝飾都沒有。
我把東西放下,到了前台,在網上搜索哥老依宮殿的訊息。我這才知道宅院以前是薩米.哥老依(Thami El Glaoui)的房產,他曾經是個柏柏爾(Berber)部落的人,和他的哥哥白手起家,成為摩洛哥南部最大的吐蕃,掌管那裡的經濟命脈,富可敵國。他到處修建豪宅,除了我剛參觀的宮殿,還有馬拉喀什的宮殿,和我要去的瓦爾扎扎特城堡(Ouarzazate)。他在法國殖民時期與英法合作,是邱吉爾和戴高樂的座上客,也幫著法國人廢黜了摩洛哥國王。後來英法改變了主意,又恢復摩洛哥國王的地位,他則被拽到國王的面前匍匐謝罪。最後他的財產被充公,並在1956年死去。他被當地人作為叛國投敵的象徵。他身後家人的日子也不會好過,從帝王將相流落到平民百姓,這中間的辛酸也只有他們自己清楚。
中午和阿布打的到了他家,看到了菲斯城新區的樣子。街道寬敞,房子大多是白色。他母親和妹妹在家,老太太身材嬌小,頭上裹著白頭巾,嘴唇下還有刺青,一雙眼睛笑意盈盈。阿布說他母親是柏柏爾人,那個刺青就是之中一個部落的記號。他妹妹身材豐腴,一頭黑色的長髮,一身花布裙,因離婚,自己一個人帶著孩子住在娘家。他帶我參觀了他家,他妹妹的房間非常貧寒,就是張床墊和一個冰箱,上面放了台電視機,光線昏暗。而他的房間則擺滿了電器音響,房間也裝修得明亮。
老太太忙著在鐵棍上穿肉,我則跟阿布去小區轉轉。到了公共澡堂,一個工人從澡堂外面的炭爐裡鏟了些燃燒的煤塊,放進了個阿布帶來的鐵盆子,然後提了回家。我先還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做,等到老太太把串好的肉串放在上面才明白了,這煤塊是用來燒烤的,多麼絕妙的方式。
因為我來,他們把勺子拿出來,他們就用手吃飯,看著他們把大餅撕成片,放在沙拉盤裡裹進菜餚後送進嘴裡,也是一種吃法。
吃完了飯,老太太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個鐵盒,在裡面摸出一個綠色珠子的項鏈,又遞給我一串一看就是中國製造的大小不一的珍珠項鏈。我看看阿布,心想這是什麼意思呀?對國際友人也不能這個招待法兒呀,哪有說吃了飯還帶著走的,也熱情得讓人吃不消。阿布低頭偷樂,衝我使眼色讓我收下。
我想著澡堂,心裡發癢。自從有土耳其澡堂的經歷後,總是對此情有獨鍾。再加上路上那個男孩的建議,不試試說不過去。阿布就讓他母親帶我去。老太太很高興,帶我到了澡堂裡,跟不同的人打招呼,然後告訴我給按摩的老太太二十個迪拉姆。我把錢給了個老太太,她就穿了三角褲,上身裸露著,我擔心她把錢放在哪裡,只見她把錢折成一個方條塞進包裹的頭髮裡,我帶上毛巾就跟她進去了。
澡堂裡有幾個女人蹲在那裡搓洗,我站在那裡不知所措。按摩的老太太讓我坐在地上,然後往桶裡裝熱水。我看著黑色的水泥地,不知流過多少污泥濁水,怎麼能坐在上面?猶豫間,旁邊一個女人給我一個塑料水碗,我就蹲在那裡開始給身上澆水。老太太過來,讓我躺下,我只好把毛巾鋪在地上,躺在她的懷裡。她的皮膚冰涼得像冬天的皮沙發,兩只鬆懈的奶子在那裡晃來晃去,粗糙的布搓得我生疼。正搓著,她把一塊黑乎乎的東西「啪」地拍在牆上,我沒戴眼鏡,看不清楚,貼近一瞧才知道是用肥皂頭捏在一起的疙瘩,她時不時地還在上面揩肥皂。我禁不住笑出聲來,以前中國人在困難時期用肥皂頭,沒想到在阿拉伯的澡堂子遇到這讓人感到親切的舊物。在熱氣蒸騰中一切都是如此稀奇古怪。我原來想要的是按摩,沒料到身體幾乎給扒了一層皮。
正弄著,一個身穿黃袍的人衝我擺手,我瞇起眼睛才知道是阿布的媽媽接我來了。我穿好衣服,又從前台的抽屜裡拿回自己的眼鏡,才把我搓背的老太太看清楚,一個眉眼間蘊含著善意與溫柔的人。
回到菲斯老城,這個已經穿越無數次的迷宮,我信心勃勃地按著腦裡印象往旅店走,但還是迷路了。越走越偏僻,越走越窄,好不容易看到幾個人,前去問路。一個穿長袍、滿頭秀髮的女孩子自告奮勇幫我帶出去,但她走著走著也糊塗了,又問路上的幾個小夥子,他們幾個就在前面帶路。我突然怕起來,如果他們帶我去個偏僻的地方打劫,我是必死無疑。
終於回到藍城門,問了很多司機都拒載。一個好心的司機終於同意開車,告訴我因為路程太短,這些司機懶得費勁。到了老城門口,我下了車,拐了幾個口,又看到那個斷腿的人拄著拐杖站在那裡,我瞠目結舌地看著他。一個活人怎麼成了一個地標?太讓人驚悚。
我後來找到阿布,想請他們一家吃飯,以謝多日的盛情。阿布說和外國人吃飯必須到警察局申請許可,否則麻煩無數。在震驚與憤怒之餘,想到他在監獄裡的種種,我只好作罷。
在摩洛哥我雲遊了許多地方,白色的卡薩布蘭加(Casablanca)、藍色的舍夫沙萬(Chefchaouen)、具有瑞士風光的伊夫蘭(Ifrane)、旖旎的海邊城鎮索維拉(Essaouira)等等。但任何地方都不能和黃色的菲斯城相比。那裡的一景一物深深地刻印在腦海裡,就像那雕刻的木門,細密精緻的線條與層疊的花瓣繁複得無以復加,在記憶深處時不時綻放成萬千的花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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