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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rt World of Bing He 冰荷的藝術世界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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伊斯法罕的三天

8/20/201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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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)

 

飛機到達伊斯法罕是晚上10點。同機的一個旅客帶我到了出租車的地方,把接待我的伊朗主人家的電話給了司機,同時又將他的手機號給我以應急。他同時告訴我出租車很安全,都是注冊了的, 不回出事。

上了車我才意識到薩曼和薩拉的家有多遠,朝伊市的反方向開。過了半個鐘頭,在司機與薩曼不斷地交流下,車終於停在一個居民樓的鐵門外。我從車上下來,一個身體魁梧,滿頭獅發的戴眼鏡的男人接過我的背包,他就是薩曼。

我跟他上了二樓,門打開,一個二十多歲、皮膚白皙、有連心眉的女人開了房門,她給我一個擁抱,她就是薩拉。他們的公寓很大,非常大的客廳,兩間房。薩拉告訴我伊朗人喜歡大房子,他們的公寓還算小的。

放下我的背包,薩曼就開始忙作飯。但他的第一個問題就讓我刮目相看:“你怎樣看毛?”北美人第一次見面的問題不會是這個。隻有在政治高壓下生活的人才會對這種話題感興趣,讓我想起中國人。我油然對他生出了好感。

他開始滔滔不絕地跟我談伊朗的現狀。怎樣對生在這樣一個國家和時代感到絕望,他說他投票給內賈德就是因為隻有他能毀滅伊朗,隻有伊朗崩潰這個體制才能結束。薩拉告訴我在伊朗女人必須戴頭巾,否則一年監獄。涂一個指甲,罰款50 美元。女人沒辦法,隻好在能露出的臉上花功夫,所以很多人做隆鼻手術。我這才明白為什麼很多姑娘的鼻子上貼著創可貼。伊朗還有另一個規定,沒有親屬關系的男女是不能走在一起的,抓住就會進監獄。

“伊朗的男人都進過監獄。” 薩曼說。

“你也進過?”我懷疑地問道。

他點點頭。他說當時和女朋友在街上,被警察抓住,放進大牢,一頓毒打,逼問他們是否有性關系。他咬緊牙關,死不承認。警察沒辦法,至好把他送交法院。最后的審判是二十鞭,如果再給抓住就會執行。我聽的瞠目結舌。在伊朗的幾周我深刻體會了男女隔離的狀況,不僅飛機場男女有不同的入口,連大型商店也如此。旅店住宿要查身份証上的婚姻狀況,丈夫身份証上有妻子的照片, 反之亦然。 這種宗教偏執狂式的泯滅人性,讓人不寒而栗。我這才深刻地理解了薩曼的與爾俱亡的心理。

(二 )

第二天,薩曼給了我一個手機方便聯系,又開車把我帶到著名的三十三孔橋邊。我就一個人在古城裡閑轉,對伊朗的燦爛文明有了更進一步地了解。伊城始建於公元前4世紀,此地多次成為不同王朝的首都,再加上身為絲綢之路南線的重鎮,為各方商賈雲集之地。十六世紀成為薩法威王朝的國都,並大興土木,現在看到的建筑多是那個時期的產物。我站在伊曼廣場上,被其恢宏的布局深深打動。此廣場是世界上的第二大廣場,僅次於天安門。上有寬廣的草地,比足球場還大的噴水池,排列有序的樹木, 四周圍饒的是二層宮殿般的長排建筑, 上有一列圓柱,圓拱。 其間有幾個建筑如明珠鑲嵌其中。回教堂宏大的圓拱上鑲滿了精美的藍花瓷磚,阿裡卡普宮德牆上鋪滿了精美的浮雕與壁畫。而宮殿般的長排建筑下是工藝品店,銅器,細密畫,木質品,地毯,令人眼花繚亂,目不暇接, 當地的藝人邊工作邊買賣, 游客看到他們的精湛技藝。當我的包裡被不斷購入的寶物充滿時,也是我該回家的時候。

等了半天出租沒等到,被告知要去主路上等。我就走到一堆人的地方,問去哪裡打的。一位長者取出老花鏡,看到我的地址,立刻眉開眼笑,說他家裡的很近,可順路捎我回去。但問題是他的車因為亂放被警察拖走了,交不了罰款就取不了車。我這才明白烏央一堆人擠在一起是為了交罰款。

“沒關系,我幫你。”

我走到窗口,用僅有的幾句波斯話說:“我朋友,我朋友。。”,指著長者。

警察一看我是外國人,立刻特辦,不到一分鐘就收了錢並在罰單上蓋了章。拿著罰單,我和他哈哈大笑, 邊說邊走到地下停車場取了車, 往家開。

我很驚異於他英語的流利,問他哪裡學的。他說以前在石油公司工作,現已退休。他問我住在哪裡,我說加拿大。他又一樂,說他的兩個兒子都在多倫多,其中一個這兩天回家探親。

很快到了薩曼的家,我和他揮手告別。

薩曼在家,我讓他帶我到附近的超市買菜。說好要給他們做頓中國菜。費了不少勁,終於找到我需要的基本食材。等我把菜做好,薩拉也回來了。四個菜被三人一掃而光,津津有味。薩曼告訴我他們接待過從法國、 南韓、意大利來的客人,都給他們做過飯,但我做的最好吃。飯飽之余我問他們是怎麼認識的。

“在網上。”薩拉說。

我一驚。沒想到伊朗的青年如此先進。

薩拉的名字和一個伊朗女作家一樣。薩曼與她聯系,才發搞錯了,但兩人由此結識,四個月后就結婚了。 薩拉講洒滿很浪漫,因兩人分住兩地, 隔一段時間才能見面。但薩曼一天出其不意的來了,讓她感動半天。

她尤其感激薩曼娶了她。未婚的伊朗女孩最不自由,什麼都被父母管。何況薩曼並不是那種願意被婚姻枷鎖套上的人。

我看了他們新婚的照片。那時的薩曼可謂英俊瀟洒,人比現在瘦很多,文質彬彬, 一個典型知識分子的樣子。薩拉說他太不照顧自己,暴飲暴食,這幾年長了三十多公斤。薩曼毫不在乎地說自由都沒有, 什麼都無所謂。他倆決定不要孩子,不願讓孩子成長在這種環境裡。

(三)

第三天我在伊市轉了其他的地方,像美術館,集市,星期五教堂,甚至還從美院裡經過。因為第二天是節日,所有的地方都關門, 我隻好把三天的行程壓進兩天裡,晚上還要到薩拉的班裡和她的學生見面。

到了8點多,薩曼開車把我送到夜校, 我隨薩拉上了樓,有三四個老師在那兒。我先是被帶到一個教室裡, 一看,繞著牆坐著十幾個女生,年齡從11歲到四十歲不等,都是黑頭巾、 黑長褂, 滿眼黑呀呀一片。老師先作了簡短介紹,然后讓學生提問。她們剛開始還挺害羞,但很快自如地問問題,如我去了那些地方,為什麼來伊朗,多大歲數。也有的問我對伊斯蘭教的看法。我說西方對伊斯蘭的偏見主要是不滿對女人的壓制。其實伊斯蘭曾經有過很燦爛的文明,,而且科學技術曾經比歐洲先進的多,也比基督教寬容。我還想更深入地討論這個話題但我被帶到另一個教室。

這個班也大同小異,類似的問題。但一個女孩問我帶頭巾的感覺。我搖搖頭,訴苦怎麼不習慣,尤其照相時,把相機套在脖子上和取下時總是把頭巾扯亂。她們都理解地笑了,“我們對頭巾都深惡痛絕”。另外一個女孩問我對內賈德的看法。我用手指指頭,暗喻此君腦子有問題,她們又都笑起來。一個三十歲的女人激憤地說,“我老問自己為什麼會生在伊朗,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代? 哪怕提前三十年也要好的多!”1979 年霍梅尼掌權前的伊朗非常開化,是中東最前衛的國家之一。當時的國王禁婦女帶頭巾,也不許男人戴帽子。女人在各個領域大顯身手, 出現女飛行員、女法官、女議員。 但79年后霍梅尼執政后,伊朗女人一下子回到中世紀,各種的限制與壓制讓知識女性在痛苦中煎熬。

我去的最后一個班是薩拉的班,人要比前兩個班多的多。我終於有機會問問題,就問那些已婚的女人怎樣認識她們的丈夫。一個說是學校裡認識的,另外兩個說是父母包辦。其中一位與丈夫見了兩面就結了婚。看著她那祥和平靜的表情我極為吃驚。雖然中國人在不遠的過去也是這種配對方式,但對我來說還是無法想象。但我想起在旅途中遇到的一個當地女孩的話,“在北美到處是毒品和暴力,生出來的孩子的父親都不知是誰。在這種環境下生長的孩子能沒問題嗎?”她的話不無道理。隻是在伊朗這種環境下,如果嫁到一個好男人能結局不錯,但如果在不幸的婚姻裡,女人都沒有解脫婚姻枷鎖的權利,在這種環境下成長的孩子也不會幸福。

會談結束后,我提議給她們照張像。她們都趕緊整頓衣冠,臉上展出甜美的笑容。我按了快門,在一排黑壓壓的頭巾與長袍間是一張張美麗的面孔。

回到家裡,薩拉向我展示她得到的生日禮物。兩件花裙子,一雙鞋,還有一個手包。看著她那快樂的表情我心裡卻有說不出的悲哀。那些漂亮的衣服有什麼用呢?連穿出去的權利都沒有。美麗的容顏、青春四射的肌膚就在那層黑皮下枯萎、敗謝。世上有什麼比這個讓人更悲哀的呢?

薩拉曾經告訴我,她此生最大的夢想就是能身穿T恤衫、牛仔褲,沒有頭巾、長袍在大街上 自由地行走,感受清風吹拂身體的感覺。於是我腦子裡出現一個圖畫,薩拉上身淡黃色的T恤,下身一條淡藍牛仔,她長發披肩,在風中自由地飄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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